钟南山：预测疫情6月结束可以期待

  3月12日下午4时许，广东省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举行新闻发布会，通报广东省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和防控工作情况，重点介绍广东省新冠肺炎防控科研攻关的近期工作进展情况。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省卫健委、省科技厅和相关医院负责人参与发布并答记者问。

  最近，北京上海广东等地都出现了境外输入的确诊病例，对防控境外输入有何建议和提醒？钟南山表示，目前国内疫情防控最大的任务在于外防输入。“他们入境的时候不一定有症状，差不多50%都没有发烧，只有咳嗽或一般感冒症状。到了中国才发现，都不是病重的情况下来中国的。” 钟南山说，“我相信他们不是病很重才来。这说明国外一些国家对自身情况还不够重视，觉得出差没什么问题，所以我们应该更多的监测。”

  钟南山指出，现在要加强对输入患者的管控，对境外重点地区人士进入境内应该做一个核酸检验测试。“我听说深圳这几天有了4例（输入病例）。特别是广东处于沿海地区，珠三角和国外关系非常密切，是很有必要注意一下的。”他表示，要按照境外重点地区新冠肺炎输入的防控工作指引，有的要求隔离一段时间，一般14天是可以的，如果很急来的，应该做一个核酸检验测试，对他有好处，对国内也有很大的好处。

  “现在我们要和国外多做一些沟通。沟通很重要。我已和欧洲几个国家做了视频讲课，和哈佛大学也有三次的学术交流，今天晚上又有一次，也召开了5个国家和地区的交流会，包括日本、新加坡等。通过交流发现，看法还是有差距的。”钟南山强调，需要加强与国际医护人员之间的交流，“国经历了疫情到现在不到两个月，我们有了自己的看法和经验，和外国其他交流依旧很重要的。我们是遭遇战，分享经验能使他们少走弯路，减少他们的病死率。”

  钟南山强调，加强互相的交流和支持很重要。现在2个月之内研发出特效药和特殊办法，还是不太可能的。上一次，17年前的SARS到现在还没研发出来；但总有一些办法制止它的发展，同时制止它的恶化。

  目前，国外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超过4万人，死亡人数14000多人，死亡率3.8%，与武汉早期情况相似。“通过前期与日本、新加坡、意大利等国家的交流，大家的看法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其他国家的医护人员和国民还没产生警觉性。”钟南山说。目前新冠肺炎已引起越来越多国家重视，不仅仅只把它当作普通流感来看待。但还有部分国家并没有把新冠肺炎的危害性和传染性看得很重，并进行强烈干预。

  WHO已将新冠肺炎定位为全球大流行，要求各国采取不同措施来预防疾病，其中意大利病死率已达到6%，这使该国医疗资源、社会资源都提出了严峻考验。“现在在中国，除了湖北以外，外地的病死率不到1%。这需要非常有强力的管理和管控机制和干预才能做到。”钟南山呼吁，世界各国应响应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对新冠肺炎有国家层面的干预，各国都能够动员起来，提高警惕，才有可能全球战胜疫情。

  冠状病毒在温度较高的夏天比较不活跃，但疫情何时结束要取决于各个国家的重视程度。“假如一些国家不重视疫情的危害性和传染性，结束的时间就不好说了。” 钟南山说，非冠肺炎有很强的传染性，需要非常强烈的干预。“我的建议是呼吁各国能够有一个国家层面的干预。这样的话，我的期待还是有可能实现的。随着疫情严重的国家的重视程度提高，“我认为，6月份结束疫情是可以期待的。

  会上，钟南山主动谈到了治愈患者核酸检测复阳的问题。他说，有不少病人出院后核酸检测阳性，这个要重视。一个病人治愈出院要符合几个条件才能出院，如核酸检阴测性、CT检测合格等，但出院后核酸检测又阳性了，这些复阳的人需要回来住院治疗吗？他的家属和密切接触者是否需要隔离？“出院后检查出来是阳性，是不是又要回来住院？我不完全这么看。”钟南山说，从病原学的角度、病毒的感染角度来说，对大对数人来说治愈病人来说，本身已经产生了抗体，抗体对新冠病毒有很强的杀灭作用，“所以对大部分人来说，重复感染的机会很少，除非有极个别人根本就没治好，免疫系统极差。”

  疫情期间，钟南山也与香港大学玛嘉莉医院专科主任进行交流。对方称在十几例香港（复阳）患者的大便中检测核酸呈阳性，但在P3实验室进行培养后没有培养出活病毒，这表明核酸检测阳性是检测到病毒核酸片段的残余。“所以一（检测呈）阳性就回病房，家属就隔离（这个问题），需要再分析。”钟南山还表示，患者出院后有14天隔离，在此期间可以重复检测核酸和抗体，如果抗体比较高，可以比较放心。“这个要继续深入观察。根据当前发生的事实以及香港专家做的工作，似乎还没有查出活病毒，不应该有传染性。”

  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副主任周紫霄通报了广东省防控工作的最新情况。据周紫霄介绍，截至12日12时，全省累计报告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356例，累计出院1296例，累计死亡8例。 11日当天全省新增确诊病例3例，为深圳市报告1例法国输入病例、中山市报告2例西班牙输入病例。12日0-12时，广东无新增确诊病例，新增出院4例。有345名密切接触者正在接受医学观察，现有在院56例。

  自2月16日以来，广东省新增报告确诊病例数维持在个位数，123个县区连续14天无新增确诊病例，占比96.09%。云浮一直无确诊病例。珠海、韶关、河源、惠州、汕尾、江门、阳江、湛江、茂名、肇庆、清远、潮州、揭阳、梅州等14地市在院确诊病例都已出院。据悉，目前广东省援湖北医疗队共2484人，前方医疗队无一人感染。

  周紫霄说，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多点暴发并呈现蔓延态势，部分国家疫情还比较严重。我国累计报告境外输入确诊病例85例。自3月6日以来，广东省无省外及本地病例，但已累计报告6例境外输入病例，这也提示了广东省防境外输入的风险增大。

  “我在这里再次提醒公众，赴境外人员要按照防控指引的要求，落实各项防控措施，做好个人防护。抵粤或返粤时，请如实填报健康卡，如有不适症状，请自觉申报，配合做好入境、检疫等工作。”周紫霄表示，如实申报健康状况很重要，从11日深圳报告的境外输入病例可以看出，因为患者如实申报了健康状况，一到达口岸就进行了规范地处置，患者本人得到了及时救治，同时也尽可能减少了密切接触者，最大程度保护了家人、朋友等周边人的安全。

  周紫霄指出，社区防控是疫情防控的重点和难点。随着大量企业的复工复产，疫情重点地区流入广东省的人员不断增加，城乡结合部、城中村、城边村等外来人员密集场所的疫情风险增大。为切实、精准、有效做好城中村等地区疫情防控工作，广东省下发通知，对城中村等地区疫情防控进行再强调、再要求、再部署。

  要求各地压实责任，建立县级统一指挥、街镇组织协调实施、村居为作战单元的责任体系，压实各镇街党委政府、村（居）委防控主体责任，落实网格化管理，落实重点人群管理措施，落实联防联控机制。要求加强排查，通过“粤康码”的推广应用，引导疫情重点地区来粤人员通过“粤康码”等网络平台申报出行计划和健康情况，摸清底数、预判趋势，切实做到心中有数和手中有招；各村（居）应急领导小组，要制定疫情防控应急预案，明确集中隔离点，加强人员配备保障，组织开展应急演练。

  周紫霄说，近期，广东省还出台了民政服务机构、残疾人服务机构、家政服务机构和医疗机构普通门诊防控工作指引，更新了月子服务机构防控工作指引。具体指引请登录广东省卫生健康委网站和“健康广东”微信公众号查阅。

  省科技厅副厅长龚国平说，近期坚持疫情防控和科研攻关两手抓、两不误。首先以科研攻关推动临床救治，聚焦临床救治和药物、疫苗研发、检测技术和产品、病毒病原学和流行病学、动物模型构建等五大主攻方向，以临床救治为核心导向，广东省科研人员争分夺秒、日夜攻关。

  在有效药物研发方面，加强对援助湖北一线治疗工作的指导和帮助，积极推动磷酸氯喹、氢氧混合吸入气等规范性使用，提高救治能力。针对重症、危重症治疗，采取康复者血浆等先进治疗方式。另外，广东积极推动中药用于临床治疗，“肺炎1号”除在全省定点医院使用外，还向湖北省10家医院捐赠2.6万包。

  在疫苗研发方面，组织多家科研机构、企业并行开展腺病毒载体疫苗、重组蛋白疫苗、mRNA疫苗等研发，取得阶段性进展，免疫动物产生了抗体，部分疫苗即将进入动物攻毒保护试验和安全性评价。在检测诊断产品研发方面，目前国家已审批通过的16项检测试剂中，广东占了5项；还有5家单位研发的8个检测试剂产品已纳入应急审批通道；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研制咽拭子采样机器人，提高采样质量。在病毒病原学和动物模型构建研究方面，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利用冷冻电镜首次观察到灭活新冠病毒的真实形貌，广州再生医学与健康广东省实验室建立新冠病毒受体人源化ACE2小鼠动物模型，为药物、抗体和疫苗研发提供支撑。

  龚国平提到，当前可重复使用口罩等防护物资在研发生产。他说：“省广业集团整合技术资源，研发生产100多台口罩机，同时还向中航工业、中国船舶、中国兵器等企业无偿提供口罩机技术图纸，为疫情防控作出积极贡献。”据介绍，广东省已经研发出多款可重复使用的民用口罩，如有机硅烷口罩、重离子滤膜口罩、聚四氟乙烯滤膜口罩、纳米银抗菌口罩，经相关机构检测，可连续使用7天以上，满足社会需求。

  目前，广东省高科技企业研制的病毒检测试剂盒已在26个国家使用，并向伊拉克、伊朗、日本、秘鲁等国家捐赠超过8万人份；及时派出专家随国家支援队，帮助伊拉克建设分子检测实验室，并积极开展医疗救治。广州再生医学与健康广东省实验室联合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研发的新冠肺炎AI影像辅助诊断系统，已在广东省和武汉市金银潭医院试用。

  问：目前生物医药产业发展存在短板是各省的普遍现象，广东作为经济大省、科技强省，在生物医药创新方面，如何发挥政策引领作用，有哪些思路和考虑？

  广东省科技厅副厅长龚国平：通过这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防控工作，发现广东省生物医药产业在资源和资质资格方面还存在一些短板，缺乏高等级生物安全大动物实验室，疫苗和抗体动物攻毒试验需要到外省才能开展，产业规模和发展质量还有待逐步提升。为促进广东省生物医药产业高水平质量的发展，提升应对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能力，保障人民群众生命健康安全，广东将加快研究，会同有关部门争取尽快出台相关政策：

  一是在关键核心技术供给方面。加强基础与应用基础研究，促进原始创新。组织实施重点领域研发计划，大力开展生物疫苗、干细胞治疗、新药创制、高端医疗器械等技术研发。

  二是在重大科研平台方面。建设高等级生物安全实验室和大动物模型研究中心，强化再生医学与健康、生命信息与生物医药2个省实验室建设，同时建设一批粤港澳联合实验室和临床医学研究中心。

  三是在对接国内外高端创新资源方面。争取国家重大创新资源在广东省布局落地。鼓励国内外生物医药知名研发机构、世界500强药企来广东设立研发中心。

  四是在完善产业链条方面。建设一批特色产业园区，完善研发、孵化和制造的创新链条，发展壮大生物医药产业创新集群，培育一批骨干企业。

  五是在人才保障方面。实施“珠江人才计划”“广东特支计划”，培育和引进一批海内外高层次创新团队和人才。全力支持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顶尖人才团队来粤开展研发和成果转化。

  六是在科技伦理和生物安全方面。建立健全科技伦理治理体系，实行科技伦理承诺制，加强科研诚信建设，完善生物技术探讨研究开发安全管理。

  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副院长林天歆：在此次新冠肺炎的防控时期，如何让一线的医护人员尽早、尽可能地诊断是否感染了新冠肺炎很有必要。但是传统的人工辨别存在速度慢、基层医生容易漏诊等缺陷。“基于这个情况，我们觉得很有必要研发一个基于胸部CT的新冠肺炎人工智能辅助诊断系统。”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立即联合广东省实验室，清华大学、澳门科技大学以及康睿智能科技有限公司开展科技攻关，快速研发出基于胸部CT的人工智能辅助诊断系统。

  该系统如何工作？首先，根据临床问题快速收集新冠肺炎等疾病、以及正常胸部CT，并请影像科医生对各类肺部疾病患者的CT进行特征标注设计针对性算法。接着，人工智能团队会对此进行深度学习，从几千个影像特征中筛选出最具有诊断意义的8-10个特征。最后，利用上述特征与算法对各类胸部CT进行分层诊断：一是区分正常、肺炎和其他疾病，二是在肺炎基础上，再分为病毒性肺炎和细菌性肺炎，第三是将病毒性肺炎再分为新冠肺炎和非新冠肺炎，最后输出结果为新冠肺炎或非新冠肺炎。

  在前期内部验证中，这个系统的准确率达到了94%以上，根据初步预计，后期推广应用中准确率可达90%以上。使用该系统的医院能登录国家生物信息中心的网站，上传符合标准要求的胸部CT，10-20秒就能出结果。目前，这个系统即将扩大应用限制范围，有望向全省、全国推广。

  问：3月6日，有新闻媒体报道，深圳科研团队首次使用冷冻电子显微镜描绘了灭活新冠病毒的真实形貌，能否详细的介绍一下有关情况？另外，这一研究成果对我们进一步认识新冠病毒具有哪些现实意义？

  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院长刘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暴发以来，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与南方科技大学冷冻电镜中心等部门成立联合研究团队，启动对新冠病毒感染肺炎以及新冠病毒分离、培养、鉴定及结构解析等系统性研究分析。

  联合研究团队依托深圳市第三人民医院生物安全III级实验室，在今年1月27日，从1名新冠患者肺泡灌洗液中分离出病毒株，并迅速完成基因组测序和鉴定。随后专家们利用冷冻电子显微镜分析技术，不仅首次观察到了真实的新冠病毒经灭活后的形貌，并且捕捉到了该病毒侵染宿主细胞中的一个重要中间状态。此时病毒正处于识别和附着宿主细胞后，准备与细胞发生融合的时期。

  这是疫情暴发以来，科研工作者首次在冷冻电子显微镜下观察到新冠病毒全病毒的真实形貌，将为新冠病毒的识别、鉴定和临床相关研究提供重要的超微影像基础，也将对下一步研制疫苗提供帮助。